来源时间为:2024-04-21
《大家古美》杂志自2018年起,由古美路街道社区党群办主办,以纪实特写、口述历史、回忆录、散文、故事为主,围绕社区文化主题,讲述古美人、古美社区的故事,既有生活点滴,也有名家大作。“今日闵行”推出系列选篇,让我们和《大家古美》一起,植根社区、共襄人文。
我的父亲钱一平
一
1931年4月26日,这是父亲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日子。
那年父亲才7岁,像往常一样,每逢休息天,爷爷都会从南京赶回上海探亲。每次爷爷回到家里都很晚了,父亲总是已经熟睡了。可是,这一天的深夜,父亲在睡梦中被惊醒了,爷爷把他从被窝中拉了起来,迷糊中听得爷爷在嚷嚷:“快点,快点起来!睡到别的地方去。”
看到爷爷神情严肃,动作紧张,父亲被这异常的情景所吓呆了。父亲问奶奶:“我还没睡醒,做啥要把我拉起来?”奶奶说:“别多问,出事啦,你爸爸立刻要跑。快!我们要住到外面的旅馆里去。”
父亲看到爷爷临别前把一封信交给奶奶说:“我马上要走了,娘和孩子你多照应,别的话我没时间多说了。万一他对我们家不利的时候,你就把这封信公开!”
父亲曾告诉我:“那时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,爷爷离家后,在陈伯伯和李伯伯的帮助下,你奶奶带着我和两个弟弟,还有我的奶奶住到了一家小旅馆。以后的日子,家里过得很是艰辛,我的两个年幼弟弟也因为生病而夭折了。”
父亲以为爷爷很快就会回家的,不料,过去了好多年,爷爷仍没有回来。期间,父亲一次次地问奶奶:“爸爸什么时候回来?”但奶奶总是含泪摇头。
爷爷到底去哪里了?为什么不回家?父亲因为年幼一直没有搞明白,随着年龄的增长,奶奶和伯伯们才把爷爷的事情慢慢告诉了父亲,父亲终于知道了爷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爷爷钱壮飞
原来,爷爷钱壮飞是潜伏在国民党南京最高情报部门:国民党中统调查科长徐恩曾的机要秘书。
1931年4月25日,这天是周末,徐恩曾照例去上海会情妇了。晚上爷爷值班,突然接连收到了来自武汉情报站发给徐恩曾标明“亲译”的几封绝密加急电报。爷爷就用取得的密码本破译了电报内容,电报内容立时震惊了爷爷:时任中共中央委员的顾顺章已叛变,明天上午将从武汉乘坐军舰启程,27日上午赶到南京即面见蒋介石。
十万火急!因为顾顺章熟悉和了解上海地下党的所有情况,当时周恩来、邓小平、瞿秋白等领导人都在上海。这关乎中共中央机关的生死存亡,必须抢在顾顺章到南京之前把情报送给上海党组织。爷爷马上安排地下党交通员刘杞夫,要求刘杞夫务必要将情报送到李克农手里(刘杞夫是爷爷的女婿。平时,姑姑钱椒、姑父刘杞夫、大伯钱江和爷爷一起住在南京)。
当时南京到上海的火车至少需要八个小时,刘杞夫乘坐的是26日凌晨的火车。
刘杞夫能否找到李克农?爷爷忧心如焚,考虑到情报的紧急性和重要性,为了确保情报必须万无一失递送到上海党组织手里,刘杞夫走了没多久,爷爷就搭乘了26日清晨的火车急急赶赴上海。当找到李克农已是晚上深夜了,得知上海党组织已接到刘杞夫的情报正在安排撤离,爷爷这才急急赶往家里安排家人转移。
爷爷为了保护家人不受国民党特务的迫害,离开南京时留了一张字条放在徐恩曾的办公桌上,大意是:政见不同,望不加害家人,否则将把他的违法之事公布于众。而爷爷临别前留给奶奶的那封信就是关于徐恩曾违法的内容。
徐恩曾忌惮爷爷手里掌握的证据,故不敢对爷爷家人下手。但姑姑和姑父因爷爷身份暴露,被国民党特务抓捕关进了监狱(当时姑姑还带着年幼的儿子)。在党组织的帮助下,以及徐恩曾忌惮爷爷手里有他违法乱纪的证据,故,姑姑夫妇俩坐了三个月牢就出狱了,但不得不离开上海辗转回到了姑父刘杞夫的湖南老家。
姑父刘杞夫于1945年在湖南病逝,姑姑钱椒解放后带了五个孩子回到上海和奶奶一起生活,于1975年病逝。
1939年,地下党把父亲护送到了重庆,那年父亲15岁。在重庆,父亲见到了久别的哥哥钱江。不久,又在党组织安排护送下,父亲和哥哥钱江、叶选平(叶剑英之子)、李梓(李克农之子)等一同去了延安。
有一天,在延安杨家岭,周恩来和邓颖超把父亲叫了过去(大伯钱江正好不在),周恩来告诉父亲:“你爸爸为党立了三次大功,保存了党中央。这次是最大的功劳。”最后又告诉父亲:“你爸爸已于1935年3月在长征途中牺牲了。”父亲得知后伤心地哭了好久。
二
爷爷钱壮飞在南京调查科工作期间,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回上海,当时父亲不理解为什么不搬到南京去和哥哥、姐姐、爸爸一起住。奶奶告诉父亲:“你爸爸有这么多伯伯,每个礼拜要碰头商量一些事情,省得伯伯们上南京了。”
直到多年后,父亲才明白了:姐姐(钱椒)夫妇、哥哥(钱江)和爸爸一起住在南京是党的工作需要,而奶奶带着我兄弟三人住在上海也是党的工作需要:方便爸爸每周以探亲为名回上海和党组织碰面,而碰面的方式就是在家里“打麻将”。
全家合影,后排右一父亲钱一平,左一母亲,前排右一作者,右二作者的弟弟
父亲告诉我:“你爷爷一回到家,家里就多了几个伯伯,有一个陈伯伯(陈赓),因为总是戴着一顶皮帽子,你奶奶就叫他‘皮帽子’,我也就跟着叫他皮帽子伯伯。还有两位是李强和李克农伯伯,李克农整天戴着太阳镜,奶奶就叫他‘瞎子’,还有胡底伯伯和罗瑞卿伯伯等。每逢伯伯们打麻将,你爷爷就让我去门口坐着,并关照:留心点,别贪玩,有人来就敲门。”
父亲说:“有一次印象特别深刻,因为那天天气很冷,还下着雨,我就撑着伞‘站岗’,冻得发抖,你奶奶特别心疼我。其实我很乐意做这份站岗的差事,因为你爷爷每次都会表扬我,说我是好孩子。”
父亲还告诉我:“有一次,我看到一位路过的叔叔掉了一个铜板,等那位叔叔走过去后,我就捡了回来。事后,我告诉了你爷爷。不料,你爷爷就给了我一巴掌。当时,我委屈得大哭,但自那次以后,我知道了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。”
1941年,父亲钱一平进了延安自然科学院读书(延安大学的前身),伯父钱江进了鲁迅艺术学院。父亲毕业后就进了延安兵工厂。
上海解放前夕,父亲随军管会回到上海,解放后去北京纺织部工作多年,调回上海工作后,我们一家就和奶奶、姑姑钱椒一家一起生活。在这期间,父亲先后担任上海纺织局化纤公司经理、上海市协作办副主任、上海市开发总公司总经理等职。
父亲钱一平在上海化纤公司时工作照
1954年父亲在北京成了家,1957年我在上海出生。
作者:钱征(古美居民)
文字内容:《大家古美》
原标题:《我的父亲钱一平|大家古美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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