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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育就是多给生命一条路

日期:2023/9/8 10:02:47 浏览:

重“爱笑、会玩”,培训内容由课堂技巧转变为怎样对学生进行心理干预、与学生建立良好的关系。

詹大年认为,在传统教育体系的评价影响下,“问题学生”的师生关系、亲子关系、同学关系出现裂痕,对他们而言,提高分数不再占首位,最重要的,是重建社会关系,回归到生命的正常状态。

一位教师说,学校平时不做题、不考试,只在期中、期末参加全省统一考试。新教师入职前,学校给他们培训,强调不能打学生、公开批评学生、用言语侮辱学生。假如学生在课堂上捣乱,就让学生参加军训。

学校安排生活教师住在学生宿舍,处理学生矛盾,并针对一些突出问题做了“预案”:比如学生打架,先把学生拉开,平复学生情绪;假如学生自残,不要大惊小怪,陪在他身边,尽可能提供帮助;如果教师处理问题时自己有情绪,先让自己冷静下来。通过这些方法,詹大年希望能让学生产生安全感,在学校待下去。

刚建校时,学生想方设法逃跑,为了与学生建立信任,詹大年把自己的QQ号、手机号印在学生作业本上和墙画上,告诉他们,长大成人前,不管在哪里,遇到任何问题,都可以向他求助。

2014年,他带学生去云南昭通地震灾区救援,做他们的“驾驶员”,让他们自学心理知识,给灾区小孩做心理辅导,还带他们去全国各地旅游,外出过程中,没有一名学生逃跑。

“信任需要时间,当孩子认同你的思想,看到你在为他服务、贡献,相信他的时候,他就觉得我有希望了,错了要纠正。”詹大年常对教师们说,“好的关系才是好的教育。把孩子养亲了,教育才可能发生。”

但让教师们真正认同这些理念需要时间。28岁的向国跃是学校的元老,刚来学校时,他才18岁,血气方刚。面对不服管教的学生,他用暴力制服,有学生不想留校,跟他动手,他就打回去。

2014年,他的班上来了一位云南保山的学生。这位学生总在学校抽烟、捣乱,有一次,他在厕所抽烟,被向国跃发现,向国跃让他上交打火机和烟,学生不肯。向国跃很生气,让他趴在操场上,用腰带打他,作为惩罚。刚打下去,几乎全校男生涌上去,把向国跃按在地上打,直到其他教师过来才停止。

后来,男生约向国跃单挑,两次都被向国跃打倒。但男孩仍然捣乱,向国跃跟学校申请,把男生调到其他班,没成功。有一天,向国跃决定“放下姿态”,找男孩聊聊,他问男生,为什么两人总合不来。男生说,你太严了,不爱笑,总板着一张脸。

那之后,向国跃开始反思自己,“(通过打骂的方式),学生当面怕你,但内心抗拒你。”他转变方法,讲笑话哄他们开心,和他们掰手腕,帮他们剪指甲,甚至帮他们洗澡。向国跃发现,这些微小的举动能带来很大的改变,学生们渐渐喜欢黏着他,叫他“向哥”“大象老师”。他认为学生需要帮助时,应该第一时间出现,“提供帮助和安慰。”

强制拉入集体

为了帮助学生融入集体,新生到校后,学校会安排老生陪新生聊天,安抚他们的情绪,并带他们吃饭、整理内务。学校经常举办集体活动,比如游泳、远足等。

记者观察到,有个胖胖的女孩,刚来时不想留校,抓父亲的衣角,用手推母亲,哭喊着问父母为什么把她骗来。

两位教师抓住她的手腕,将她按到椅子上,让她平复情绪。但松开手后,女生仍然哭闹。随后,老师安排两名“帅气的男生”来陪她聊天,几个小时后,女生情绪平复下来。老师解释,他们安排男生去,是因为多数女生在男生面前在意形象,有时候,学校也根据学生所在省份,找同省份的学生来安抚新生。

李康向记者提到在这种集体氛围下的心态改变:刚到学校总想着逃走,眼看出不去,就想着“找到机会再出去”,再到后来,他被“强制拉入集体中去”。有一次,学校组织踏青,他被强行拉去,看着大家玩、笑,他也被传染,觉得“开开玩笑也挺好”。

一名学生说,学校组织游泳,他不想下水,生活老师说,5分钟之内,如果他不下水,就让同学把他的衣服扒光,拖他下水,他选择乖乖脱掉衣服。李康形容,那个过程像是“在心房暴力砸开一扇门”,这种过程多次反复后,他对集体产生依恋感,“就像大星球吸引小星球”。

当环境变得轻松,人际关系趋于缓和,变化悄然发生:以前,李康觉得所有人都是围着利益转,但他渐渐发现有些事情无法用利益解释,比如,学校里,有的老师会自费给学生买水果、零食。再比如,为了送他来读书,母亲四处跟人借钱,而她本可以选择更加经济的方式——放弃他。今年8月,李康离开丑小鸭中学,李康的妈妈发现他开始愿意和家人沟通,而不是以前“一副看不起你的架势”。

一名毕业7年的学生觉得,这个学校至少能容纳自己。在校3年,他跑过几次,有一次跑回家后,离家出走长达半年,没吃没喝,求助詹大年,又回到丑小鸭中学,直到初中毕业。他的朋友后来有的被判刑,有的打架被人搞死,还有的消失在缅北边境,下落不明。他后来入读一所普高,考上大专,毕业后进入一家电子产品公司工作。

不过,不是所有学生在这所学校都有所改变。有学生来这不到一周,待不下去,就走了。还有家长告诉记者,孩子回家后,仍然沉迷于玩手机。

也有在校期间令老师们“无力”的学生。学校曾有个女生不洗衣服、不洗澡,乱扔衣服。同一宿舍的女生多次反映宿舍臭味熏天。老师给她梳头,她会把头发搞乱,盯着她洗衣服,她把洗衣液扔得遍地都是。老师找家长聊,发现家长穿着体面、谈吐得体,找不到她行为的源头。后来,老师们就学生情况求助詹大年,詹大年也无法找到原因。

詹大年曾说,就学生回归正常的生命状态而言,丑小鸭中学对问题孩子的转化的成功率是100%。李镇西认为,所谓“回归生命的正常状态”标准模糊,甚至有些主观色彩。他建议詹大年用“更客观的方式”来表述丑小鸭中学的办学成果,“特别是应该有尽可能精确地跟踪(学生离校后10年、20年乃至更长时间的)数据。”

要从根本上减少“问题学生”的产生

茅卫东曾在重点中学、职业中学任教,做过几年记者,去过丑小鸭中学几次。他认为这所学校为学生提供了一个相对包容的环境,“学生在别的学校甚至在家里,是不被接受的,老师可能体罚,不能体罚就鄙视,但这里不把他们当异类。”

但他也观察到,学校在一些方面还不尽如人意,尤其“在针对性地根据孩子状况开展心理辅导和相关课程上”,还比较弱。

目前,丑小鸭中学教师分为文化课教师、生活教师、心理教师。全校只有一位心理专业的教师。文化课教师分为文科教师、理科教师、英语教师,詹大年解释,这样设置后,教师人数减少,和学生相处时间更长,更利于和学生建立关系。

但据记者观察,这里的教师流动率较高,尤其是文化课教师,很多是新教师,来校一两年,最长的在校时间不到5年。

一位文科教师说,自己很矛盾,因为学生基础差,在课堂上她将知识尽量讲得浅显,但她觉得对不起那些成绩较好的学生,浪费了他们的时间。一个学生说自己很焦虑,她想学习,但自习时同学很吵闹,“教师这一秒说完自习室下一秒又吵起来。”还有一名学生怕离开这里后,无法跟上原来学校的学习进度,从家拿来厚厚一摞复习资料。

“你在原来学校被剥夺了情感,在这里被剥夺了成绩。”李康说。很多学生离开这里后,要回到原来学校,面对原有的教育体系,家长们依然焦虑。

今年5月,李康回到信阳参加中考。王爱月说,李康刚回来时信心满满,觉得考上普高没问题,但学了一个月又不去学校,说听不懂。她给儿子买网课,李康学了几天也不学了,最后,连中考也不想参加了。“我急死了,连个成绩都没有,中专都没法上。”她说服儿子去考试,最后的中考成绩没过普高线。

对孩子的未来,王爱月感到迷茫,“他不读书,确实没有太多的路可走。”最终,李康听从母亲的安排,选择去郑州读技校,尽管他不喜欢这条路。

一位西安的家长也担心,儿子回校后仍然无法承受学业压力怎么办。她说,在老家,很多家长都在为孩子的中考焦虑,最近,孩子原来的学校停止给学生补课。有家长堵在学校门口,要求学校开课,有的还去举报其他补课的私立学校,家长群每天滚动着语音条,“其实家长也是无力,谁想把孩子逼成这样呢?”

陈艳给孩子提供的备选项是读国际学校,但她担心孩子无法适应。她和老公去找詹大年,聊了几个小时,最终问题总是绕回孩子离开丑小鸭中学后怎么办。面对父母的焦虑,詹大年只能告诉他们,不要太在乎成绩,“孩子如果有喜欢的就让他去做,没有喜欢的,轻松就是最好的状态。”

在李镇西看来,作为一所民办学校,丑小鸭中学有做得好的地方,但目前缺乏“科学的制度体系”,“学校无论大小,还是应该有现代管理所需要的合理制度,这能保证学校运行于‘法治’的轨道,而不是‘人治’的窠臼。作为一所必然会向前发展的学校,如果长期缺乏制度,必然埋下一些隐患。”

近些年,接收“问题学生”的机构、学校屡屡被曝存在殴打学生的行为。据媒体报道,2009年,广西南宁一家训练营发生教官体罚、殴打学员致死事件。2012年,浙江金华一家矫正教育学校的学生控诉,被教官要求仅穿内衣给其洗脚、按摩。2020年末,一家戒网瘾学校被曝强制学员喝烟灰水、殴打学生导致其骨折……

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认为,矫正学校乱象背后是家长“病急乱投医”的苦衷。他提到,我国现在没有专门针对“问题孩子”的正规学校,家长也不愿意送孩子进特殊的工读学校,发现孩子有网瘾、夜不归宿、打架斗殴等问题后,只能打听哪里有矫正学校。

“这给一些不正规的社会培训机构发财良机。近年来,一些以拯救、矫正为名的训练营、学校相当红火。”熊丙奇提到,由于缺乏监管,矫正类学校体罚、虐待学生的行为屡禁不止。

他认为,不能指望专门的学校来解决“问题学生”,要从根本上减少“问题学生”的产生。“只有融入平等的教育环境中,让孩子更好地成长,才是我们要注意的问题。”

成为孩子们心里的那块糖

熊丙奇认为,解决根本问题,要让“所有的学校都关注每一个孩子,这个理念不重构,10年之后问题会更加严重。”他强调,要扭转基础教育的应试教育倾向,“这种模式之下一定是培养考生不培养人的。不培养人老师怎么会关注一些成绩不好的学生?这是我们当前最大的问题。”

在昆明的教育研讨会上,李镇西希望教育工作者反思,丑小鸭中学的这些“问题学生”,为什么被原来的学校抛弃了?

“我很惭愧,丑小鸭中学收留的是我们放弃、虐待过的丑小鸭。”谈到这个问题,成都武侯实验中学蒋长玲老师说,她也曾放弃过“问题孩子”,是她第一届教的一个男孩。男孩在单亲家庭中长大,爸爸常打他。在学校,他不写作业、偷东西、打架,蒋长玲从内心里“盼着他早点走”。有一次,男孩偷了生产队的变压器,被爸爸吊在房梁上打,后来离家出走。

后来,蒋长玲得知,这个男孩因犯罪被判10年,出狱后又染上毒品。多年后,想起这个学生,她后悔自己没用更多办法帮助他。

“我自己也曾经是一只丑小鸭。”蒋长岭在会上了自己的成长故事。她说,为了供养三个女儿,父母很辛苦,爸爸总是喝酒发泄情绪,妈妈则经常打骂孩子,她是老大,挨打最多。

从小,她很少体会到父母亲情,只记得生活的辛苦,八九岁那年,她得了皮肤病,“脖子、手、脸都脱了皮”,还要去地里劳作,汗水流淌进皮肤里,“苦得没地方倾诉。”

有段时间,她想过死,准备好农药,把自己反锁在家,开始给家人写遗嘱。先是爸爸,然后是妈妈,写到奶奶时,她写不下去了,她想起奶奶在她生日时给她煮鸡蛋、烤红薯,把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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